那沉闷如雷、撼动灵魂的咆哮余音尚未散尽,紧接着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仿佛天空塌陷在了甲板之上!
轰——!!!
整个渔船如同被深海巨锤狠狠砸中船底,脆弱的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恐怖呻吟,那是榫卯断裂、龙骨将碎的哀鸣!剧烈的震动让底舱的埃利安和凯恩如同筛子中的骰子,被猛地抛起半米高,又重重摔落!埃利安的后背狠狠撞在锈蚀的舱壁铁架上,骨头传来“嗡”的一声闷响,痛得他喉间溢出一丝压抑的闷哼,却依旧用右臂死死环住凯恩的腰,将他护在怀里——哪怕自己的肩膀被滚落的木箱砸得发麻,也未曾松开分毫。
甲板上,渔民们的惊恐尖叫在撞击声中瞬间变调,化作绝望的哀嚎和此起彼伏的落水声!
“船裂了!龙骨断了!”一个渔民抓着倾斜的船舷,眼睁睁看着海水从裂缝中喷涌而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救命啊!谁来拉我一把!”另一个被断裂的绳索缠住脚踝的渔民在甲板上挣扎,却被涌入的海水拖拽着滑向船边。
“是海神在发怒!我们不该救外乡人!”不知是谁发出了崩溃的哭喊,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凄厉。
冰冷刺骨的海水如同决堤的洪流,从船体中部的巨大豁口疯狂涌入底舱!带着深海淤泥的腥气和咸涩,瞬间淹没了埃利安的脚踝,冰冷的触感顺着裤管蔓延,冻得他肌肉发僵。海水上涨的速度快得惊人,转眼便没过膝盖,浑浊的浪涛里夹杂着漂浮的渔具和木屑,不断撞击着两人的身体。
“妈的!”埃利安低骂一声,额角青筋暴起。船要沉了!再待在这里就是等死!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船体倾斜和膝盖深的海水阻力,几次踉跄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舱门外传来船老大惊怒交加、却带着一丝疯狂孤注的嘶吼:“开门!快把门劈开!放他们出来!!”紧接着是铁链被仓促解开的“哗啦”脆响,以及斧头劈砍木门栓的“砰砰”巨响,木屑飞溅中,能听到船老大因用力而发出的粗重喘息。
显然,面对深海巨兽的致命袭击,渔民们在绝望之下,终于想起了底舱里这两个“不祥”却浑身透着诡异力量的外乡人。这是病急乱投医的疯狂,也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本能。
沉重的舱门被猛地从外面拉开!刺眼的天光混杂着冰冷的雨水和飞溅的海浪,劈头盖脸地砸进阴暗的底舱!船老大和那个叫阿伦的年轻渔民浑身湿透,头发像水草般贴在脸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惧,仿佛刚从地狱爬回来。浑浊的海水顺着敞开的舱门汹涌灌入,瞬间让底舱的水位又涨了几分。
“怪物!海里有怪物!三只眼睛的魔鬼!救救我们!救救这船!”船老大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埃利安面前,往日的威严荡然无存,声音带着哭腔,双手死死抓住埃利安的裤腿,像是抓住了唯一的生机。
埃利安根本没时间理会他们的哀求。他一把将依旧昏迷的凯恩扛在自己相对完好的右肩上,凯恩的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冰冷的脸颊贴在他的脖颈,带来一阵寒意。埃利安踉跄着冲出即将被海水彻底淹没的底舱,冰冷的海风夹杂着雨水狠狠抽在他脸上,让他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
眼前的景象如同末日降临!
渔船中部被撕裂开一个数米宽的巨大豁口,断裂的龙骨像垂死巨兽的肋骨般狰狞地暴露在外,木屑和绳索在海水中漂浮。汹涌的海水正疯狂涌入船舱,船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倾斜。甲板已经倾斜得几乎与海面垂直,几个来不及逃开的渔民被断裂的桅杆和缠绕的渔网困住,在海水里挣扎惨叫,却很快被卷入翻滚的墨绿色浪涛之中,连个泡泡都没留下便消失不见。
而在渔船侧前方不足百米的海面上,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正破开巨浪,缓缓上浮!海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露出它扭曲而恐怖的全貌!
那是一条难以用常理形容的深海巨兽!它的体型堪比小型鲸鱼,主体却像一条被活生生剥了皮的巨型鳗鱼,暗红色的肌肉组织裸露在外,上面覆盖着一层粘稠的、不断滴落紫色粘液的滑腻薄膜,每一次蠕动都让人头皮发麻。最诡异的是它的头部——长着三只不对称的巨大眼球,眼球表面覆盖着浑浊的紫色晶状体,闪烁着疯狂而冰冷的紫芒,仿佛能看透人心底的恐惧!布满獠牙的巨口大张着,露出里面螺旋状排列的、如同钢铁粉碎机般的利齿,牙缝间还挂着不知名生物的残骨和血肉!更骇人的是,它身体两侧生长着数十条长短不一的惨白色触手,触手上布满了碗口大的吸盘和锋利的骨刺,此刻正如同毒蛇般在海水中疯狂舞动,其中一条最粗壮的触手正死死缠绕在渔船断裂的龙骨上,刚才那致命的撞击显然就是它的杰作!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湮灭气息和深海腐败的恶臭,混合着它身上不断剥落的、闪烁着紫色晶尘的粘液,弥漫在空气中,吸入一口都觉得肺腑发凉。
“湮灭…被污染的海兽…”埃利安瞳孔骤然收缩!这怪物身上散发的湮灭能量波动,与研究所里那些被污染的构装体和结晶人如出一辙!是星核碎片坠海时泄露的能量污染了这片海域的生物,还是研究所的湮灭废料早已渗透了深海?这个念头只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眼下的危机已容不得他细想。
“吼——!!!”三眼海兽似乎察觉到了甲板上的活物,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波掀起的气浪让倾斜的渔船都摇晃了几分。其中一只最大的紫色眼球猛地锁定了甲板上扛着凯恩的埃利安!它似乎感应到了埃利安体内那股让它既厌恶又渴望的狂暴源力,眼球里的紫芒瞬间变得更加炽烈!缠绕渔船的触手猛地发力收紧!
咔嚓!轰隆!
本就濒临解体的渔船发出一声最后的哀鸣,从中部被硬生生勒断成两截!船尾部分带着几个绝望尖叫的渔民,如同断翅的鸟雀,瞬间沉入漆黑的海底!船头部分(埃利安他们所在的位置)则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巨石,在巨浪中疯狂打转,甲板上的杂物和幸存的渔民被甩得东倒西歪。
埃利安脚下一滑,连同肩上的凯恩一起狠狠摔在倾斜湿滑的甲板上!凯恩被这一摔震得闷哼一声,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意识,眉头痛苦地蹙起,眼角渗出一滴冷汗。
“抓住!”船老大阿伦反应最快,他死死抱住一根断裂的桅杆,将身边一根粗麻绳抛向埃利安。但下一秒,一条带着锋利骨刺的惨白色触手如同潜伏的毒蛇,从海面下骤然射出,精准无比地卷住了阿伦的腰!
“啊——!!”阿伦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瞬间被触手勒紧,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在风雨中清晰可闻!他像个破布娃娃般被触手凌空卷起,朝着海兽那张开的、如同深渊般的巨口拖去,绝望的哭喊声越来越弱。
船老大目眦欲裂,抓起身边一根磨尖的铁制鱼叉,红着眼冲向那条缠绕着阿伦的触手,嘶吼着:“放开我儿子!畜生!”
“蠢货!”埃利安眼中凶光暴涨!这老头简直是在送死!求生的本能和对这只湮灭海兽的暴怒瞬间压倒了身体的虚弱和源力的混乱!他很清楚,不解决这只怪物,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包括他自己和肩上昏迷的凯恩!
他猛地将凯恩推向相对安全的、卡在船头残骸缝隙里的一个破渔网堆,用断裂的木板挡住他,防止他被海浪冲走。“待着别动!”他嘶吼着,也不知道凯恩能不能听见,这更像是一种自我强迫的命令。
同时,埃利安转身,面对着那席卷而来的恐怖海兽!他不再压制体内翻腾的力量!如同沸油般狂暴的源力被他用意志力强行引导向左臂!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皮肤下的暗红纹路瞬间亮如烧红的烙铁!几片漆黑的鳞片刺破皮肤,迅速覆盖了小臂,虽然远不如在研究所时的完全龙化状态,力量却已远超常人!
“畜生!给老子——滚开!!”
埃利安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不退反进!在倾斜近四十五度的船头甲板上猛地蹬地,脚下的木板应声碎裂!他的身体如同出膛的炮弹,迎着那条卷向船老大的触手冲去!覆盖着黑鳞的左拳紧握,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砸在触手中段那滑腻坚韧的肌肉上!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重锤砸在坚韧的橡胶上!触手肌肉剧烈凹陷、扭曲,紫色的粘液飞溅四射!被卷住的阿伦发出一声更凄厉的惨叫(显然是被这股力量震得勒得更紧),但触手的动作也因此猛地一顿!
海兽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声波震得埃利安耳膜嗡嗡作响!另外两条带着骨刺的触手如同挥舞的毒鞭,从左右两侧破开海浪,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抽向甲板上的埃利安!速度快到只能看到惨白的残影,根本来不及闪避!
埃利安瞳孔剧烈收缩!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他只能猛地向后仰倒,借着甲板的倾斜度做了个极其狼狈的翻滚!
啪!啪!
两条触手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狠狠抽打在埃利安刚才站立的位置!坚硬的船板如同纸片般被撕裂、击碎,木屑纷飞四溅!其中一条触手末端的骨刺擦着埃利安翻滚的后背掠过,瞬间撕裂了他本就残破的作战服,在他背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鲜血瞬间染红了破碎的衣物,与雨水和海水混在一起,在甲板上汇成细流。
剧痛让埃利安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但他骨子里的凶悍被彻底激发,疼痛反而成了催发力量的催化剂!他借着翻滚的势头,左手猛地抓住甲板上一截断裂的、带着锋利断口的合金桅杆——那是渔船的备用旗杆,足有手臂粗细,此刻成了唯一的武器!他将体内残余的狂暴源力灌注其中,金属杆身瞬间泛起一层淡淡的黑气!
“死——!!”埃利安怒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根灌注了黑暗源力的合金断矛,如同投掷标枪般狠狠掷向海兽那只死死盯着他的、最大的紫色眼球!
断矛化作一道乌黑的闪电,撕裂雨幕,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奔那只散发着疯狂紫芒的眼球!
海兽似乎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庞大的头部猛地向侧面一甩!
噗嗤——!
合金断矛没能精准命中眼球,却狠狠扎进了海兽头侧那裸露的暗红色肌肉里!锋利的断口没入近半米深!暗紫色、如同石油般粘稠的血液瞬间狂喷而出,溅落在海面上,让周围的海水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紫色!
“嗷吼——!!!”海兽发出惊天动地的痛苦咆哮,声音中充满了暴怒和疯狂!整个海面都为之剧烈震荡,掀起数米高的巨浪!缠绕渔船的触手因剧痛而猛地松开,抽搐着缩回海中!
即将被拖入巨口的阿伦和正在与另一条触手搏斗的船老大,瞬间失去了束缚,重重摔在剧烈摇晃的船头残骸上,大口咳着海水,侥幸捡回一命。
但海兽已彻底被激怒!它放弃了其他挣扎的渔民,三只巨大的紫色眼球死死锁定在埃利安身上,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疯狂杀意!它庞大的身躯在海水中剧烈搅动,掀起更高的巨浪,张开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带着吞噬一切的恐怖气势,朝着倾斜的船头残骸狠狠噬咬而来!
腥风扑面,带着浓烈的腐臭和湮灭气息!死亡的阴影如同巨大的幕布,瞬间笼罩了整个船头!埃利安甚至能看清它喉咙深处闪烁的紫色晶光,以及那足以将钢铁嚼碎的利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