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窗棂外的阳光斜斜切进茶室,在檀木茶桌上投下斑驳光影。
沈清棠指尖捏着那份代孕协议的复印件,看着沈曼云逐渐灰白的脸,喉间泛起一丝冷意——前世她被赶出沈家时,这个女人正戴着母亲留下的翡翠镯子,站在二楼阳台冷笑。
如今,该她尝尝被当众扒皮的滋味了。
“除了那笔五百万转账,”她将另一份文件推到张女士面前,牛皮纸边角被她捏出细微的褶皱,“我还找到了一份‘秘密协议’。”
张女士推了推金丝眼镜,接过文件的手顿了顿——她认得这是沈家内部才有的暗纹纸。
翻到第二页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重重叩在“虚假合作”四个字上:“这份协议确实存在,但当年被老爷子亲手撕毁。”她抬头看向长房大伯母,喉结动了动,“老爷子当时说,沈家不能被这种女人毁了。”
“哈!”沈曼云突然笑出声,发间碎玉簌簌落在肩头。
她扶着桌角站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们有证据吗?
还是又靠偷听来的?“她的声音发颤,尾音却刻意拔高,像只被踩了尾巴还硬撑的猫。
沈清棠望着她发红的眼尾,前世记忆突然涌上来——车祸前那晚,她躲在巷子里给沈曼云发消息求帮忙,对方回的“蠢货”二字还在手机屏幕上刺目。
她摸出平板,指尖在屏幕上划过一道冷白的光:“证据当然有。”
茶室里响起平板开机的提示音。
沈清棠点击播放键的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轻了半拍。
画面先是一阵模糊的雪花点,接着传来老唱片的沙沙声。
沈明远突然站起来,公文包“咚”地砸在地上,他却像没察觉似的,直勾勾盯着平板——那是老爷子书房的檀木书桌,他再熟悉不过。
“这是我爷爷生前留下的私人录像,”沈清棠的声音像浸了冰的玉,“里面提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视频里传来茶杯轻碰的脆响。
沈曼云猛地扑过来,却被傅景行伸臂拦住。
他垂眸瞥了眼她抓在自己西装袖口的手,指节微微收紧——那力道足够让她疼得松了手,又不至于留下淤青。
“沈小姐,”他的声线像淬了霜的琴弦,“现在闹,只会让你在录像里的丑态多播几遍。”
沈曼云踉跄着退了两步,后背撞在博古架上,青瓷摆件摇晃着发出细碎的响。
她盯着平板里逐渐清晰的画面,嘴唇抖得说不出话——画面里,老爷子正坐在那张铺着暗纹桌布的椅子上,手里捏着半张撕碎的协议,镜片后的目光像两把刀。
长房大伯母扶着茶桌缓缓坐下,指腹摩挲着沈清棠方才递来的梧桐叶书签。
那是她当年亲手绣给大嫂的,没想到竟在这孩子手里。
她看向沈清棠的目光软了些,却又被视频里老爷子的声音拽回现实。
“当年我让人撕了协议,”老爷子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但留了底。”画面里他举起半张纸,虽然只有边角,但“沈曼云”三个字却清晰得刺目,“我沈家的钱,不是给狐狸精填窟窿的。”
茶室里突然响起二表嫂的抽气声。
沈明远蹲在地上捡文件的手顿住,亲子鉴定报告上的红圈在阳光下格外刺眼——那是他昨天还在反复确认的“证据”,此刻却像一记耳光,抽得他耳热心跳。
沈曼云突然捂住耳朵尖叫:“假的!
都是假的!“她抓起桌上的茶盏砸向平板,却被傅景行侧身避开。
茶盏撞在墙上碎成几片,褐色的茶水顺着墙根流下来,像一道正在凝固的血痕。
“沈曼云,”沈清棠弯腰捡起一片碎瓷,边缘扎得掌心发疼,“你以为毁了证据就能洗白?”她举起平板,视频里老爷子的影像正随着画面抖动,“你当年逼走我妈时,可曾想过今天?”
沈曼云的尖叫戛然而止。
她望着平板里老爷子的脸,突然像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坐在碎玉和茶渍里。
她望着沈清棠手背上的血珠,突然笑了,那笑里带着几分癫狂:“你以为你赢了?
当年要不是你妈——“
“够了。”长房大伯母的声音像块沉铁,“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沈家的人。”她转向张女士,“把她的股份、门禁卡,全部收回来。”
张女士点头,将两份文件收进黑色公文包。
她合上包时,代孕协议的边角还露在外面,“沈小姐,”她朝沈清棠微微颔首,“这些证据我会交给律师。”
沈清棠望着沈曼云涣散的眼神,前世的雨幕突然在眼前闪过——她浑身湿透地蹲在巷口,手机里全是沈曼云的嘲讽短信。
此刻阳光正暖,她却觉得心里的冰终于化了一角。
她转头看向傅景行,对方正用手帕替她擦手背上的血,动作轻得像在碰易碎的瓷。
“还有后续吗?”傅景行低声问,指腹扫过她掌心的碎瓷印子。
沈清棠摇头,目光重新落回平板。
视频里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镜头缓缓抬起,露出一张满是皱纹却精神矍铄的脸——正是已故的沈老爷子。
他扶了扶眼镜,开口的瞬间,茶室里的呼吸声再次一滞。
视频里,沈老爷子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砸得茶室里的空气都在震颤。
沈曼云瘫坐在茶渍里,碎玉扎进她后颈,却似毫无知觉——她盯着平板里老爷子的脸,喉间发出类似呜咽的笑声,指甲深深抠进大腿,直到布料渗出暗红的血点。
前世她跪在医院走廊求这个老人网开一面时,他也是这样的眼神,像看一块烂在泥里的抹布。
“当年我让人撕了协议,但留了底。”老爷子的话在茶室里回荡。
长房大伯母的手指捏皱了绣着梧桐叶的书签,那是她年轻时和沈清棠生母一起绣的。
她望着沈清棠发顶翘起的碎发,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大嫂抱着襁褓在花园里笑的模样——这孩子的眉眼,像极了当年的大嫂。
“所以那些年她总说‘为沈家操碎了心’,”二表嫂突然开口,声音发颤,“说自己放弃国外深造机会回来管家,原来都是假的?”她的珍珠耳坠晃得人眼晕,“去年她让我丈夫签的那份海外合作案......”
“够了。”沈明远猛地站起来,公文包“啪”地摔在地上,亲子鉴定报告散了一地。
他盯着沈清棠手里的平板,喉结动了动——昨天他还信誓旦旦说这丫头是冒牌货,此刻却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曼云,”他伸手想去拉沈曼云,却被对方狠狠甩开。
沈曼云突然扑向沈清棠,指甲刮过她的手腕:“你以为你赢了?
当年要不是你妈......“话未说完,傅景行已经扣住她的手腕,指节发白。
他垂眸看了眼沈清棠腕上的红痕,声音冷得像冰锥:“沈小姐,再动手,我不介意让保安请你出去。”
“出去?”沈曼云突然笑了,眼泪混着茶渍糊在脸上,“我现在连沈家的门都进不去了,是不是?”她扯下耳垂上的钻石耳钉,砸在沈清棠脚边,“当年你妈把我从乡下接来,说要给我读书机会,结果呢?
她占着沈太太的位置,让我当见不得光的......“
“住口!”长房大伯母拍桌而起,茶盏震得跳了两跳,“你母亲是我大嫂的陪嫁丫鬟,你是她和外室生的私生女,是大嫂心软把你接进沈家。”她指着沈曼云发间的碎玉,“你戴的每颗珠子,穿的每寸绸缎,都是沈家给的。
可你呢?“她抓起桌上的代孕协议摔过去,”用沈家的钱养野男人,逼走大嫂,现在还要毁了清棠?“
沈曼云的笑声卡在喉咙里。
她望着满地的文件,突然想起上周她还在炫耀刚买的别墅——那栋贴着“沈氏集团赠”的房子,此刻像根刺扎进她心口。
张女士已经打开黑色公文包,取出收走股份的文件:“沈小姐,麻烦签个字。”她推了推眼镜,“根据老爷子遗愿,您持有的15%股份将转至沈清棠小姐名下。”
“转......转她名下?”沈曼云的指甲掐进掌心,“凭什么?”
“凭你伪造合作案,挪用公款三千万。”张女士翻开文件,将银行流水单拍在桌上,“这是近三年的资金流向,每笔都标了‘沈曼云专用’。”她抬头看向长房大伯母,“我已经联系了法务部,明天就会起诉。”
茶室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沈清棠望着沈曼云逐渐灰白的脸,前世的雨幕又浮现在眼前——那时她蹲在巷口,手机屏幕上是沈曼云发来的“蠢货”,而此刻,这个女人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痕,突然想起前世傅景行也是这样护着她,只是那时她以为他是来看笑话的。
“清棠。”傅景行的声音突然放软,指腹轻轻碰了碰她腕上的红印,“疼吗?”
沈清棠摇头,目光扫过满地狼藉。
长房大伯母正弯腰帮她捡散落的文件,二表嫂递来纸巾,连向来中立的刘姨都别过脸,不再看沈曼云。
她突然明白,前世自己为何输得那么惨——她总想着用温柔换真心,却忘了有些人,只有被撕下面具才会清醒。
“我今天说这些,”她开口时,茶室里所有目光都聚过来,“不是为了让谁难堪。”她蹲下身,捡起沈曼云摔碎的茶盏,“沈家是爷爷用一辈子心血建起来的,我不想它毁在蛀虫手里。”她看向长房大伯母,“大伯母,我能看看爷爷的书房吗?”
长房大伯母一怔,随即露出笑意:“当然。”她摸出钥匙串,挑出那枚铜钥匙,“你母亲的嫁妆匣子,还在爷爷书桌第三个抽屉里。”
沈曼云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抓起桌上的茶点盘砸向窗户。
玻璃碎裂声中,沈清棠望着满地阳光,想起前世爷爷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清棠要硬气”——此刻她终于明白,硬气不是冷着脸不说话,而是把真相摊在阳光下,让所有牛鬼蛇神无处可藏。
傅景行捡起她脚边的碎玻璃,扔进垃圾桶:“接下来想做什么?”
沈清棠站起身,目光扫过还在发抖的沈曼云,又落在长房大伯母手里的铜钥匙上。
她理了理被扯乱的衣袖,声音轻却有力:“今天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报复......”